“想好了？”

“嗯”

“真的不後悔嗎？”

“不後悔，溫情，幫我抓副藥吧，藥性烈一點沒關系，別讓它痛太久就好。”藍薇的手護在小腹上，她想安安靜靜的送它離開，也斷了她自己的念想。

“阿薇，你要想好了，一副藥下去，它就真的沒了，再也回不來了。當年你因為那個孩子那麽久都走不出來，如今真的就舍得嗎？”溫情看著她如今的樣子，也不知她的選擇究竟是不是錯的。若是從前，她肯定會去替她抓一副最好的凈身藥，可如今分明是兩情相悅，卻非要走到這一步不可嗎？當真就沒有半點挽回的機會了嗎？

藍薇閉了閉眼將眼淚憋了回去，半晌才又笑著對溫情說:“溫情，那些年，謝謝你照顧思追，也謝謝你照顧……我的女兒。這一生，我愛著他們兩個也留夠了，過些日子把我想帶她回來，在這裏長長久久的陪著我，至於思追，讓他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就好。我知道，我現在的做法有些瘋狂，甚至毒辣，虎毒不食子，可我是真的分不出半點感情來愛這個不該來的孩子了。我好像，已經不會愛人了！”

“好，我幫你。你放心，不會讓你們痛很久的。明日我就把藥給你送來。”溫情低了低頭，偷偷的擦了擦眼角。她從來都拗不過阿薇的，她勸不了她，那就只有成全了。

門外的人腳步頓了一頓，小心的下了臺階，不敢發出半點聲響。他要去告訴爹爹，他不能看著娘親做傻事，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弟弟妹妹就這樣被一碗藥斷送了生路。

“思追，怎麽匆匆忙忙的，來，你看這幾個字，哪個好聽。若是女兒，就叫明珠你覺得怎麽樣？掌上明珠，是不是還不錯？”江澄一改前幾日的頹廢，倒是開始翻起《詩經》《楚辭》來給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了。他不去刺激她，他等她自己想清楚，他等著和她一起迎接這個被期待的孩子。

“爹爹，你快想想辦法救救弟弟妹妹吧，我剛聽到了娘親和情姨說話，她讓情姨開了墮胎藥。我還聽到他們說，說……”

“說什麽？”江澄聽了前半句只覺得如墜冰窟，她如今連孩子都舍得了，怕是真的就下定了決心同他斷得一幹二凈了吧。

他的愛妻，他的骨肉，就要這樣一起離他而去了嗎？阿薇，別這樣傷害你自己，也別傷害我們的孩子，你若是恨我，我把這條命賠給你好不好？

“情姨說，我原來該是有個同胞姐妹的。”思追有些不忍說出口這個殘忍的事實，難怪娘親不願意原諒爹爹，確實太痛了。

“怎麽會這樣呢？怎麽會這樣呢？難怪，難怪……”江澄連退了幾步，心頭大慟，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幾聲，掌心便滿是血跡。

他總是以為欠她的還能彌補，可如今他才知道補不回來了，他沒辦法讓他們的女兒活過來，沒辦法彌補她心中的痛。

他們的女兒，是不是也會有她那樣漂亮的淺琉璃色眸子，會像她一樣溫柔又漂亮。若是她還在，如今也是該嫁人的年紀了吧。

他們的女兒，他們的女兒啊！他到底為什麽要對她說那些話，為什麽那些年都能狠下心不去找她，為什麽在猜到金丹是她的的時候不如找她要一個答案，為什麽不在不夜天她走下臺階時沖過去抱住她。

他這一生都在錯過，都在失去，錯過了太多，也失去了太多。阿薇，你告訴我，我到底要怎麽做啊？

“爹爹，爹爹！魏前輩，救命啊！魏前輩！”江澄眼前一黑，耳邊回蕩的盡是這慌亂的呼喊聲。

“晚吟，我疼！”

“爹爹，你為什麽不要我？”

“爹爹，你救救我，娘親要殺了我，你救救我！”

“阿澄，你怎麽能愛上仇人的女兒，你怎麽能！”

“阿澄，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，有些事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。”

“晚吟，我疼！”

江澄看不清眼前人的臉，可他聽得出他們的聲音，是阿薇在喊疼，是年幼的思追在質問著他的拋棄與無情，是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在悲切的求救，是阿娘在唾罵他愛上了仇人的女兒，是阿爹在教導他不要做違心的事。可他已經做過了啊！也遭了應有的報應了！

“江澄，江澄，你醒醒！”魏無羨連喚了幾聲他都沒有什麽反應。

“思追，快去把你情姑姑請來，他這是急火攻心，悲傷過度，傷了心脈了。”藍忘機替江澄扶了扶脈，簡單下了論斷。

這江晚吟還真的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，兩個人都分明愛得深，偏生就成了怨偶。他竟也不知是該繼續幫博雅抱不平，還是該幫幫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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